九月底的一个周一,方浩儒和陈溪坐在海口飞往北京的客机头等舱内,刚刚用完午餐,方浩儒放低座位靠背,闭目养神。
一个多月前,就在谭斌与方浩儒紧锣密鼓地部署推进海南地产项目时,突遇海星农场的场长被调职,这之后便风浪迭起,阻碍不断……使得原本堪称神妙的一个周密计划全部被打乱!当时新成立的浩诚房地产公司已经开始运转,如果放弃计划,不但兄弟二人投入的几千万血本无归,方浩良的股权争不回来,私自挪用股东集资款对于方浩儒无疑也是灭顶之灾!因此他与谭斌唯有咬紧牙关,在新任的农场场长、同行竞争对手、建筑合作商、海南当地的农垦局领导以及温州地产基金机构之间小心周旋,如履薄冰,甚至一步比一步走得惊险……
这个地产项目起初仅是江诚在海口打头阵,然而江诚只擅长疏通人脉关系,地产公司的内部管理机制却迟迟落实不到位。无奈之下,方浩儒即使百般不情愿让陈溪参与这场压力游戏,最终也只得听取谭斌的建议,派他们唯一能信任的陈溪前去海口的浩诚公司实地坐镇,尽快将新公司的框架搭建起来,以便配合他们顺利打开外围的局面。
陈溪到了海口便着手为新公司建纲建制,招兵买马,确实替方浩儒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。而方浩儒近期也时常来海南与谭斌联手,亲自攻坚,陈溪在旁协助的同时也长了不少见识,这段时期使得小夫妻间的感情日渐稳固,并肩作战也苦中有甜。
不过,陈溪一直以为海南公司只是方氏新开辟的正常项目,对于方家面临的威胁及项目操作的种种风险却都还蒙在鼓里,方浩儒为了不让她跟着担惊受怕,凡是项目中涉及的暗箱操作仍然瞒着她。即使陈溪身在局中隐隐发觉蛛丝马迹,主动问及,他也是另找理由应付,讳莫如深。
昨天晚上在海口,方浩儒和谭斌外出与人谈事,其间母亲方于凤卿曾经两次打电话给方浩儒,手机在振动状态因此他没有发现。之后,方于凤卿从陈溪处得知儿子在外应酬,没有多言,仅是吩咐陈溪马上订第二天的机票,要夫妇两人回京,有事商量。
方浩儒回到酒店客房,陈溪看看时间不算晚,问他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方于凤卿先问问情况。他却摇头说不用,明天见面谈也一样。其实他已有预感——这位集团主席母亲想必正憋着怒火,召他回京准备“问罪”。
目前海南地产项目的进展,终于到了与海星农场签订正式合作合同的阶段,方浩儒已开始缩减各方面的用款支出,谭斌则催促温州基金方尽快运作,将全部注资落实到位……谁料这紧要关头,方汇金融的一位股东联络了内蒙古的某个煤矿项目并建议投资,为了不暴露资金缺失问题,方浩儒立即派江诚去内蒙古接洽,并命他先找理由放缓煤矿项目的评估进度以便拖延时间,尽量为海南项目转手获利争取胜算……
如今方于凤卿急着要他们回京,方浩儒估计是自己让江诚预备的那套应付内蒙古投资的说辞,母亲并不接受。
此时的方浩儒斜靠在座位靠背上,半闭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电视,眼中却无物。飞机偶有轻微的摇摆,倒有几分难得的闲适感。现在他们在万米高空上,再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,着急也是枉然,反倒是种“超脱”,方浩儒觉得自己的心和脑子终于真的可以安宁片刻。不经意间,他瞥见身边的陈溪侧身靠在自己位子上,正痴痴地看着他。
“你对着我发什么傻啊?”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。
“怕你跑了,所以看着你。”她目不转睛,含情脉脉。
方浩儒笑了一下:“这在飞机上,我能跑到哪儿去啊?”
陈溪的蛮横语气伴随着娇柔的甜音:“那我就是喜欢看你——你管不着!”
他被这简单的理由怦然打动,回以温柔的目光,又说:“宝贝儿,假如有一天……我不再是什么总裁了,没有钱,没有豪宅、名车或者漂亮的珠宝给你,连这头等舱也坐不上了,那你还会喜欢看我吗?”话一出口,他立即后悔,暗骂自己昏了头,怎么会问这种可能令她起疑的问题!更何况最近她像是有所觉察,已渐渐开始敏感……
“那我当然不能再看你了。”陈溪似乎并没多想,答得一本正经,“人总应该现实点吧!”
“真的吗?”这个回答让方浩儒不禁黯然——她甚至连起码的虚情假意都没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