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空回到老太太秦夫人的身旁时,路氏看她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。

    门口一直静悄悄的,路氏明白,自己的姐姐伯爵夫人是不会来了。老太太秦夫人向来心软,蒙翠罗的母亲虽然早逝,但养育之恩大过天,如果伯爵夫人真心想为她做点什么,她根本不必受这些皮肉之苦。

    她在乎的只有子平,这一点伯爵夫人知道,蒙翠罗也清楚。

    “我说吧,”路氏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出不了国公府的门了,事已至此,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分别:“当年秦夫人和秦老爷私奔,我姑姑彩云一直跟随在旁。后来国公爷与秦夫人断绝了父女关系。但彩云姑姑知道,国公府的老夫人怎么可能真的对自己的亲骨肉不闻不问,总有一天会来找回这个女儿。”

    提起往事,秦夫人显得有些失神。

    “彩云姑姑不想路家一辈子低人一等,得知嫂子,也就是我母亲,和秦夫人同时有了身孕,便偷偷把我母亲接到越城,住在秦家隔壁。”路嬷嬷看着秦夫人和国公爷阴沉的脸色,硬着头皮继续讲:“彩云姑姑本指望我母亲能生个男孩,不料生下的却是女儿,于是便把两个孩子掉了包。果不其然,没几年,国公府的老国公就把秦夫人认了回去。”

    秦夫人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朝路氏砸去,没砸中,茶杯在路氏身旁碎了一地。

    路氏心中明白,不能再刺激秦夫人,否则秦夫人可能会对伯爵夫人发火。只要伯爵夫人平安无事,就一定能救她。

    “外祖母?”繁空见老太太神色不对,担心地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我待彩云如亲姐妹,她怎能如此算计我?”秦夫人回想起那些年共同度过的艰苦岁月,两人相依为命熬了过来,却没想到自己在她眼中只是被利用的工具。秦夫人视彩云为姐妹,是因为共同经历过苦难,这份情谊有时甚至胜过血浓于水的亲情。

    路氏强忍着背后的剧痛爬起来,向着老太太磕头,她不能让眼前的局势更加恶化,哽咽着说:“秦夫人,彩云姑姑临终前无比后悔,她几次都想向您坦白,却又羞愧得开不了口。秦夫人,我父母对待翠罗的母亲极好,给她安排的夫家也不错,我们一家人都很善待翠罗的母亲,真的,真的。”

    繁空在一旁听着,感觉好像从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人。秦老夫人心里的痛,一是发现女儿竟然是假的,二是真正的女儿早早离世。但如果听说自己的女儿其实生活得还可以,心里肯定也会稍微感到安慰一些。

    “好?”繁空冷笑几声:“被掉包的人生能叫好吗?你们给她带来了什么?只不过是让她平安长大罢了,她的生活是每天绣着手帕就为了卖几个小钱,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天黑透了还在地里辛苦劳作。彩云都后悔了,却还没脸说出来?真是太自相矛盾了,我看她压根就没后悔过。”

    在一旁静静观察这一切的卫闲诺,眼神淡然地扫过国公府和秦老夫人,两人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愤怒,秦老夫人更是悲愤交加。虽然母亲的话句句在理,但这似乎并没有触动什么。

    “路嬷嬷。”卫闲诺走到路氏面前,隔着几步远站定,冷冷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老妇人,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:“这几天,我一直思考一个问题,我的外祖父母都去世得很早,每次到了他们的忌日,母亲总会嘀咕,说二老身体一向很好,怎么突然就接连离世了?巧合的是,二老去世后不久,你就出现了,还一手操办了丧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,你什么意思?”路氏双手紧握,没想到卫闲诺会突然插手此事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意思,我只是怀疑我的外祖父母是被你害死的。”卫闲诺直截了当,毫不含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