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平时都是醒过来后抹抹泪就好了，但是他这么一哄，我反而哭地更凶了。我抽噎几下后他才得了空问道：“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我拉过被子，盖过头顶。他伸手来扯我的被子，我冲他发脾气，“你好好去睡觉，你别问了，行吗？”
他执意地拉住被子，“婼儿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你告诉六哥，好吗？”
他的声音近似恳求，我却仍旧背对着他。我思考了一会儿，终究还是缓缓道：“或许，我并不适应战场，每天午夜梦回，那些离开我的人都会让我黯然神伤。我爹，五儿，林大哥，韦将军，还有，还有慕容复。他们似乎会在我的梦里，再一次染满鲜血！”
他轻拍我的后背，安慰我道：“婼儿，这些，都不是你的错！”
“不是我的错，那又如何？我不想杀人！可是，慕容复是我杀的！林大哥也因为我而死。还有，五儿，五儿她还小！她还小！可是因为我，她现在躺在冰冷的地下！”
君陌抱住近乎疯狂的我。我扒着他的胳膊，似乎抱着那根救命草，“六哥，六哥，我真的受不了了！你知不知道，我真的好想好想永远地生活在芗城。我不想成为商婼，我只想做个安静的女先生。我好累！我真的好累！我为什么要去承担这些！还有！我到底是谁？是谁？”
他轻抚着我的头发，“婼儿，你要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！你看，多少人会羡慕我们的出身，因为我们的出身决定了我们将会享受着世人羡慕的荣华富贵，但它也决定了我们需要承受世人所无法承受的。如今乱世，如今烽烟起，我们，只有去还天下一个太平！”他顿了顿，道：“你还没有告诉六哥，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了？”
我靠在他的肩头，难得的心安，“完颜骏，他真的是个好人。你们这两边或私下或明面地给他这个君王施压，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，为了不引起国内的纷争，完颜骏就想着私下里送我回国。想必这金国如今的内政也不比我周国好到哪儿去，我这是刚刚出了国就遇上了大磨难。我能够死里逃生，已实属不易，却是谁知双眼渐渐失明了。乡野人家也没钱请什么好的大夫，我也不想给人家添加负担。我本就是听力极好，这眼睛倒没有那么重要。”
君陌抬手覆上我的眼，坚定地道：“我定然要将你这双眼睛治好！明年梨花开时，我还想看你跳那支梨花舞哩。”
我扯下他的手。他的手害得我眼睛有些痒痒。“我也就会那么一支舞，没了这眼睛，也是会跳的！”
君陌道：“六哥若是知道你这般遭难了，定是心疼万分！”
我低下头不语，心中却是有几分难以名状的苦闷。如今回了周国，我又到底是谁？但是，可以肯定的是，我不是“温衡郡主”，也不是“宣懿皇后”。那个皇座上的人呢？是我的六哥，还是，是我的夫呢？
如今归国，太多太多的物是人非了！如今盲目，未尝不是让我躲避的一个大好的机会呢？张阿伟嘿嘿笑道，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，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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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馆内灯火昏暗。
坐在对面的陈牧，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