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琉璃只觉身上长出了无数的荆棘,牢牢的绑住了四肢,她若想将手臂伸直,这些荆棘势必要戳得她鲜血直流,若是狠下心来拔出荆棘。更会带出紧扎的血肉,因为这些荆棘早已跟身体连在一起。
所以,就算现在她的后背很痒,也不能伸手去挠,只能强忍着,委屈着。不能随心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如她这般早已是先天巅峰,就等着证得本心,便可以踏出天人一步的高手,对影响心绪的事情最是敏感,顺着心意就会快活,修为精进,逆着心意就会郁闷,修为停滞,临门一脚不但不能迈出,反而要往回缩。
这种违逆本心的事情,本就令她的情绪颇为压抑,对比岳鼎能毫不犹豫的做出她想做又不敢做的决定,心中的烦躁感就更加强烈,仿佛被猫爪挠一样窝心,恨不得揪下一根根头发,发泄这股抑郁闷气。
她现在出言讽刺,其实更多的是源自嫉妒的心理,嫉妒岳鼎能自由自在的做出自己不能做的事情,所以忍不住就想要给他添点堵。
闷气如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
岳鼎闻言,哈哈一笑:“圣人吗?如果说大公无私是圣人的特征,那么我应该是背道而驰的,天下少有如我这般自私的人。”
法琉璃冷哼道:“你不必用这种话来安慰我,我知道自己很窝囊,窝囊到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,先天强者到了我的程度,早已将本心看得通透,然而,看得清不代表你就能做得到,就像大道理人人都懂,却几乎没人能做到一样。”
岳鼎摇头:“这不是安慰,而是实话。左姑娘为了复仇来算计我,要说心里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,只不过这点情绪无足轻重。我当初立过誓言,要让善者得其恩,恶者得其报,左家镇守边疆,报巫州平安,于我有恩,自然是善者,我必须为其出头,一点小情绪相比我的证道之心,不足为道。
收左朱殷入门,会给六道教带来危害,对大局不利,但相比我的证道之心,依然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平白惹上这么一个强敌势力,无论是我的弟子还是兄弟,都会有性命之忧,但我照样能做出取舍。
可以牺牲自己的情绪,牺牲门派的利益,甚至不惜让亲人朋友陷入危险,只为了顺应自己的本心,这天下间有比我更自私的吗?”
一番理直气壮的自鄙言语,听得法琉璃目瞪口呆,连一旁的山子巽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岳鼎仍未停止,反而指着法琉璃道:“你明明想要收留左朱殷,却没有这么做,为什么?因为你顾虑到了门派的利益,你要考虑到其他同门的心情,就算你想收人,其他人却未必同意,你不能牺牲他们的利益——你为了别人的利益而不惜违逆本心,真正损己利人的人,恰恰是你,而不是我。”
山子巽长出一口气,他有些明白,为什么自家三兄弟自启程以来,修炼神速,精进如非,表面的看法是珍贵的丹药和高深的功法双管齐下,可实际上那些大门派的种子弟子得到的待遇未必就不如他们,可进度上依旧被远远甩下。
深层的缘由,就在于他们都是率性而为,做任何事都随着本心,为自己而活,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,无论讥诮还是佩服,混不在意,活得无拘无束,心灵上没有任何枷锁。
为什么那些创派祖师总是能做出令后人仰望的丰功伟绩,因为他们身上没有“规矩”,没有这样那样的“不行”禁锢着他们,所以总是能按照本心来行事,修行如顺水行舟,事半功倍,不遇瓶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