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少时的梦,是希望得人的赏识。只因太年幼,得不到人们对年辰者只关乎资历的尊重,又不懂得人情世故,人们便愈发的烦我,我便愈发的自负,自负之下,又小心地守着尊卑的规矩,狂妄又狂妄不好,观sE又什么也观不出。别人眼里,我活活像个疯子。

    赏识我的人并非没有,开科班的那位师父,他老婆有一个丫鬟,我叫她姐姐。这位姐姐在我被送走以后,得知了她定亲的相公病Si了,从此生活没了着落,师父看他可怜,教了她学戏。

    师父说她聪明,但我看不起她,不但我看不起她,所有的师兄弟都看不起她。因为她年纪太大了,我学的时候大概四五岁,她是十三岁才开始学的,她嗓子虽好,可是没有童子功,武戏就像闹着玩一样。且她b我们大这么多,她还粘在师父设身边学艺,我们都上台了,她还在磕头倒茶。

    可我大概越看不起她,她才会越觉得我厉害。她夸奖我以后我就不好意思了,她真心对待我,我自然不能伤她的心。。何况她又如此的谦逊,显得我那么聪明,和她在一起很愉快。

    与班子人再次相处久了,他们又要嫌弃我,这次和我一同被嫌弃的就是她。

    她和我都很清楚地察觉我们被嫌弃了,但我们之间有区别。我不善言辞,她很擅言辞。她会夸奖厌恶她的人,夸奖到不厌恶。如果我去夸奖别人,他们大概会更讨厌我。因为我大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,口齿里出不来好话,落到笔头又浅俗如此。

    可她很喜欢我,因为我十几岁的时候,忽然意识到我小时候有人来听便搬出来讲的故事许是我经过的。我祖上也是阔绰过的,也在那样院里有江山的地方长住过。我觉得不甘,因为我不知道我因何而落寞了,那时便拉着姐姐讲,姐姐又恰巧Ai听,听我说人家怎样富贵,大约也带上了小时候记事不清楚,错把石头当成宝石,把朽木当做沉香的语气。而翻来覆去也不是我们的,说了一会儿,也不再神往了,而姐姐却似乎迷住了,她要我说给她听,却不知道我已经懒得编造我的海市蜃楼了。因此一段时间格外烦她,直到我想到了新东西。

    我那天问她:“姐姐,你以后打算怎么样?”

    她告诉我:“姑娘家是要嫁人的,等我嫁了人,就不用再被这群小不点的东西嘲笑了。”

    我问她:“嫁人就那么好吗?”

    她说:“好呀,怎么不好。就算不好,也总b天天和这他们在一起好。”我回忆起来,她那时候还被小她五六岁的男孩子打过,她明明很高,b那个孩子高一头,但是她愣在原地,不肯打回去。

    除了我腿寰的时候,师弟是不敢打我的,他们只会骂我,因为打我不过,惹恼了我,我又嘴笨得极。

    我想起来问她:“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?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说:“太太说打骂人的nV孩子以后是悍妇,你如果也是nV孩子,你就是悍妇,懂了没?”

    我很不高兴她说我是悍妇,虽然这两个字在当时和我半点不沾,几乎可以敲定是她在瞎扯,但是我仍然在理论:“你的话说得真不对。我师父曾经说,习武习得那么JiNg到,不过是莽夫。咱们师兄说上学的读书人都是不懂变通的书呆子。茶馆老板还背后骂咱们下三lAn。说书的先生说商人都是假面。我问你,如果这样,那世上还有好人吗?”

    她摇了摇头说:“没有了。”她又停了停,说:“不对……我不知道,你说,我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人们都说她得T聪明,我不知道她哪里聪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