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沈砚舟寻了铺子里的管事----刘哲来问账。
“蟋蟀口粮钱,都在这儿了?“沈砚舟掂着账册嗤笑,纸页间还黏着半片蟋蟀翅。
刘管事抹着汗递上算盘:“活钱满打满算一万贯,您看这'金翅元帅'每日要喂三钱白黍米,'铁甲都督'还得泡人参水......“
“把这些祖宗能卖的,全卖了!“沈砚舟将账册往案上一拍:“三日内,给小爷凑出两万贯——养兵一日用兵一时!“
“这......少东家,正值冬日,蛐蛐们不再好斗,需求也就少多了,不好卖啊。”刘管事道。
次日,卯时三刻,鬼市残灯还在雾里晃悠。
刘哲攥着沈砚舟给的二十贯交子,站在相扑行馆前犯愁——这群汉子壮得能扛起州桥石柱,要扮昆仑奴还得黥面纹身。
忽见个卖靛青染料的小贩路过,他灵光乍现,抄起竹勺往汉子们脊背上泼颜料:“对不住各位大哥,这靛蓝遇汗三日不褪,权当多挣半贯洗衣钱!“
“斗虫赌玉“的幡子刚插上甜水巷,恰逢大相国寺早市开张。
刘哲扯开嗓门学起蕃商口音:“吐蕃国进贡的雪山玉蟀!啃的是天山雪莲,屙的是昆仑冰晶!“
又告示但凡买够五十贯的蟋蟀,就送张“樊楼蟋蟀宴“的帖子——实则是用麦芽糖捏的虫形糕,吃得东华门外李员外家的猧儿窜了三天稀。
三日后沈府檐角结满冰凌,沈砚舟歪在铺豹皮的藤屉子炕桌上,指尖转着个蟋蟀笼。
笼里那只“黑甲神将“正啃着枸杞,啃出满笼红渣好似凶案现场。
“少东家,一万九千贯...“刘哲睫毛凝着霜花进来,旧棉袍下露出半截生冻疮的脚踝,“我还有存了一千贯,能贴进去。”
沈砚舟抬眼,犹豫了一下道:“也行,你自己在账上记个补两千,日后进账,入你库就行。”
刘哲吸了吸鼻涕,少东家还是这般好。
他忽然瞥见沈砚舟腰间羊脂玉佩——那玉佩边缘有道细细裂痕,让他想起七年前冬至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