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含元殿,大朝。
今日朝议的核心议题是:如何尽快平定徐敬业叛乱。
自徐敬业扬州起兵以来,朝廷只在朔日举行过一次大朝。
那次大朝也只是宣布了徐敬业造反的消息,然后派出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为扬州道行军大总管,率军三十万前往平叛。
然二十多日已然过去,徐敬业势如破竹的噩耗不断传来,而李孝逸畏战不前的消息也时有耳闻,燕公黑齿常这才奉旨率军驰援。
直到昨日,黑齿常的军报传来:徐敬业已攻克金陵,并将其所谓的匡复上将军府、英公府、扬州大都督府全搬到了金陵。
黑齿常同时密折奏报,他和李孝逸的两支人马共五十万大军,在江淮摆出了一个剪型阵势,对叛军的反击已正式打响。
到了此时,天后觉得军事和政治准备已臻成熟,可以收网了。
大朝之上,当她宣布完徐敬业攻陷金陵的消息以及朝会的议题后,文武百官竟无人响应,阖殿之上死一般静默。
叛军当前势如破竹的胜利给很多人都造成了错觉,他们显然都在打着各自的小九九!
长时间的沉默中,天后暗自沉吟道:堂上这些人中,铁心附逆者有之、首鼠两端者有之、壁上观者有之、待价而沽者有之,只有两成是自己的铁杆。
为了让该跳出的都跳出来,她索性拿自己开起刀来。
“伪临朝武氏者,性非和顺,地实寒微。昔充太宗下陈,曾以更衣入侍。洎乎晚节,秽乱春宫。潜隐先帝之私,阴图后庭之嬖……奉先君之成业,荷本朝之厚恩。宋微子之兴悲,良有以也;袁君山之流涕,岂徒然哉!是用气愤风云,志安社稷。因天下之失望,顺宇内之推心,爰举义旗,誓清妖孽。南连百越,北尽三河,铁骑成群,玉轴相接。海陵红粟,仓储之积靡穷;江浦黄旗,匡复之功何远……一抔之土未干,六尺之孤安在?倘能转祸为福,送往事居,共立勤王之勋,无废旧君之命,凡诸爵赏,同指山河。若其眷恋穷城,徘徊歧路,坐昧先机之兆,必贻后至之诛。试看今日之域中,竟是谁家之天下!移檄州郡,咸使闻知。
上官朗朗念完《讨武曌檄》。
天后拂袖站起,目视着裴炎莞尔一笑:“‘一抔之土未干、六尺之孤安在’,真乃天下第一雄文!骆宾王如此大才却不能为国所用,以致附于徐逆,此乃裴相之责啊!”
裴炎闻言一惊,瞬间便镇静下来。
二话不说他大步出班,气势汹汹道:“天后说的不差,在骆宾王的任用一事上,臣确有失察之处!然李敬业起兵之事,又是谁的责任?”